作为一个并不怎么懂音乐的人,那些流传于微信间的有关本次 giegling 全球巡演北京站的狂热宣传文字对我来说有一半都看不懂,再加上在虾米和网易云音乐搜不到任何一首他们的曲子,可以说,在来到 giegling 于北京 Tabula Rasa 画廊的演出现场前,我对这个音乐厂牌一无所知。不过,对于逛个 H&M 都忍不住想扭起来的我来说,在周五的晚上找个有音乐演出的场子蹦蹦迪总没错。谁知道呢?
海报上写着6点钟开始的演出,我迟到了十几分钟——经验总是告诉我们,看音乐现场不要去太早不是么。正当我一边这么嘀咕着一边推开大门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实在出乎意料之外:大厅之中已经没有太多容身之处,他们所层层围住的并不是跳得最high的前排舞群,而是一群席地而坐的听众,他们的脸因被烛光映着而显得虔诚无比,这烛光来自宛如祭坛一般的演出席——这哪里是什么蹦迪场所,简直像是地下宗教的秘密集会。
giegling 在 Tabula Rasa 画廊的演出现场,本文全部图片由作者拍摄于现场
我找到一个侧边的缝隙,终于得以一窥“祭坛”的详态:在Tabula Rasa Gallery原有的黑色小展厅内,面向观众支起了盖着黑布的长桌,四位giegling成员坐在桌后,面对着桌上他们的电脑和调音设备。除此之外,桌上还摆放了一长排蜡烛以及几束饱满的鲜花,偶尔会飘散起淡淡的香气。忽明忽暗的黄色灯光和烟雾缭绕的干冰从他们身后升起,场景之神圣仿佛“最后的晚餐”。在长条桌的前方地面,还有一方铺在地上的波斯地毯,地毯四周同样是鲜花与蜡烛围绕,一位音乐人跪在其中制造音乐,像是在主持一场献祭。现在,正是他的表演时间。
在这样的环境里,人很容易进入静静聆听的状态。这些从电子合成器中传出来的韵律和节奏,我在家的时候大概只会用来作为学习或工作的背景音,不过在这里,在这种特殊的氛围中,人对音乐的感受确实会异常灵敏。十几分钟过后,地毯上的艺术家离场,长桌后的4位开始了接下来的表演。对于giegling的音乐,我说不出什么专业见解,直观的感受就是好听,一气呵成,尽管不同段落会给人一些新鲜感,总体来讲仍然是风格非常统一的。从表面上我看不出来哪段音乐是出自谁之手,只是在台上四位艺术家之间偶尔投递的眼神和微笑让我猜测那可能是音乐即兴变换时的交流。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们都是静默的,背后氤氲的光线更让他们显得不像凡人。
变化的光源时而像人造日暮时而像幽暗的矿井,让艺术家、鲜花、乃至观众的形态和身影也在不断更改,而镭射灯的加入更为空间注入了新的层次感。有时这种变化像是遵循着音乐的节奏,有时又好像不是。身处其中很容易被催眠。尽管现在“沉浸式”这个词已经被用的太多了,不过在giegling的现场,我确实感到整个感官都被淹没在现场氛围之中,你分不清楚哪些感受是听觉捕捉到的,哪些是视觉触碰到的,哪些是嗅觉摸索到的。虽然身体不能跳舞,思绪却无限飞扬。久而久之,我已经无所谓什么时间的流逝,只想盯着扭动的灯光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周围的大部分人,也和我一样在认真、沉默地听着。
腰椎的酸痛提醒我也许是时候走动走动了,整个场地四周似乎也有什么影影绰绰的东西在吸引我的注意。我绕到场边,借着偶尔亮起的光线可以看到,四周的活动木板墙上挂满了绘画、摄影和装置作品。它们大多由简易的材料制作,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多么严肃的作品,但每一件都关于一个好点子。比如视觉上非常吸引人、呈现效果像是抽象绘画的摄影作品、对自然生活观察入微的系列摄影、描摹细致又大量留白的绘画以及可供观众进行互动的充满幽默感的装置。观看着这些作品,我一边体会着,音乐以及视觉艺术创作可以在多大的程度上通感,一边在想:这绝对是一群极有天赋的年轻人。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的演出结束了。掌声和亮起的日光灯让大家回到现实。观众们开始观看把玩周围的作品,而我联想到了giegling宣传文字中曾提到的一个词:“整体艺术”(Gesamtkunstwerk),尽管这个由瓦格纳提出来的德语词汇未必一定指的是今天我所见的状态,不过giegling通过简单而直指重点的方式对演出各方面元素所进行的调度,以及他们对于这种手段的得心应手,都体现出一种较强的整体把握。在艺术展览与音乐演出之间可能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这件事上,giegling的实践也给了我们很多有意思的参考。也许他们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但的确做得很好。
人群渐渐散去,他们中的大部分可能要随着giegling到灯笼去high到明天早上。不过对于我来说,跟刚刚过去的两个小时中的奇妙体验相比,蹦不蹦迪这件事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giegling 发行过的唱片封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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