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冬奥会,好看也好听。开幕式一上来,各国代表队出场的19首古典音乐名曲就迅速成为话题。威尔第的《凯旋进行曲》、贝多芬的《土耳其进行曲》、小约翰·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圆舞曲》等,经典又恰到好处。
花样滑冰赛场上,风格多样的选曲也成为一大亮点。中国选手金博洋的《卧虎藏龙》和双人滑组合彭程、金杨的《夜宴》,都来自作曲家谭盾。往届冬奥会已有选手用过谭盾为电影《英雄》所作的配乐,至此,谭盾的“武侠三部曲”都与花滑结缘了。
音乐在花滑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节目的主题和风格,展现着选手的水准和个性。花滑音乐的经典结构是“快-慢-快”三段式。运动员以几个精彩的跳跃动作开场,吸引裁判和观众的注意力,接着是相对抒情的音乐,最后进入高潮,在短时间内充分展现技巧、力量与美。
金博洋的保留节目《卧虎藏龙》就体现了这样的规律。“夜斗”音乐主题充满紧张感,他高难度的“勾手四周加后外点冰三周”重现江湖。当音乐来到“永恒的誓约”,大提琴如泣如诉,金博洋完成后外点冰四周跳。最后,“夜斗”主题再现,他在冰面上展现飞檐走壁、刀光剑影。
彭程、金杨这对双人滑组合选择了张靓颖演唱的电影《夜宴》主题曲《我用所有报答爱》。央视评论员称:“(这是)极具表演张力的一套自由滑,(观众)完全沉浸于两位选手所带来的、电影中所表达的爱恨情仇,他们的表演有一种史诗感。”
谭盾说:“常人难以想象,运动员为了参赛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作为音乐家,我不擅长跑,也不擅长跳,我学了一辈子音乐,这时候刚好能够有机会给体育贡献一份力量,我感到非常开心。”
花滑赛场如同一扇窗口,体育与艺术在此融合,不同文化在此碰撞。
最初的花滑,是一项无声的运动。
1932年美国普莱西德湖冬奥会上,花滑首次与音乐牵手。不过,当时的音乐是现场演奏,运动员也没有选择权。一支管弦乐队走上冰场,为所有选手伴奏,奥芬巴赫的《地狱中的奥菲欧》被循环了12遍。
后来,随着花滑运动的不断完善,选手们有了选择权,但仅限于无词的纯音乐。于是,古典音乐一度处于统治地位。
拉威尔的《波莱罗舞曲》充满西班牙民间舞风格。1984年的萨拉热窝冬奥会上,英国冰舞组合杰恩·托维尔、克里斯迪弗·迪恩上演了一版极为经典的《波莱罗舞曲》。直到今天,《波莱罗舞曲》依然是热门曲目,金博洋在本届冬奥会上也选用了这首作品。
奥运赛场上,许多选手在选曲中偏于谨慎,首选全世界都熟悉的经典歌剧、舞剧、音乐剧配乐,自然会面临“撞曲”风险。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胡桃夹子》,普罗科菲耶夫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普契尼的《蝴蝶夫人》《图兰朵》,比才的《卡门》等,经常撞车。
直到2014年,花滑配乐解禁“人声”,曲目变得更加多元。2015年的花滑世锦赛在中国举办,选用人声音乐的节目达到35%,其中流行音乐占47%,影视原声、音乐剧等占53%。
在北京冬奥会官网刚公布参赛选手信息时,各国花滑选手的“选曲”就引发“冰迷”们的期待。意大利选手选了电影《白乌鸦》和《星际穿越》配乐,阿塞拜疆选手用了电影《小丑》配乐,美国选手选了电影《辛德勒的名单》配乐,瑞士选手用了热播美剧《亢奋》插曲,知名影视音乐的比重依然相当大。
哪怕是一段沉寂已久的音乐,也有可能因为体育赛事重新火起来。一部上演于1973年的美剧《年轻和骚动不安的一族》,就曾因罗马尼亚体操运动员科马内奇采用片中配乐,成为当年的电台热门。
近年来,随着东方面孔在花滑中的崛起,一直被西方音乐统治的花滑配乐,出现了越来越多东方元素。
2018年平昌冬奥会上,羽生结弦在自由滑中选用了日本作曲家梅林茂为电影《阴阳师》创作的音乐。梅林茂还曾为王家卫电影《花样年华》《一代宗师》配乐。
《阴阳师》的配乐有着浓郁的日本风格,梅林茂使用了大量日本传统乐器,丝竹悦耳,金石铿锵,羽生结弦的“神级”表演也被赞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本次冬奥会赛场,羽生结弦以大河剧《天与地》的配乐作为自由滑曲目。他在选曲上有自己的偏好,甚至参与了《天与地》配乐的重新编曲。
中国选手在选曲上,很早就有展现中国文化的意识。中国名将陈露在1995年用了台湾民谣《望春风》。1998年长野冬奥会上,陈露演绎了中国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相知、相恋、抗婚、化蝶,她将这段中国家喻户晓、凄恻绝美的爱情故事演绎得淋漓尽致。
还有一些选曲挺“另类”。王诗玥与柳鑫宇在2020年花样滑冰中国杯表演赛中选择了费玉清的《一剪梅》。音乐一响起,俩人就忍不住笑场,后半段更是戴上墨镜冰上“蹦迪”,充满喜感。那一年,《一剪梅》爆火外网,不少外国网友摇头晃脑跟着唱“雪花飘飘,北风萧萧”,令人忍俊不禁。“冰上一剪梅”登上热搜,花滑选曲审美也成为热议话题。
谭盾的“武侠三部曲”受到冰场青睐,离不开音乐里中西文化的融会贯通。凭借《卧虎藏龙》配乐,谭盾曾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音乐奖。有标识度的中国风格和世界影响力,为冰场上的中国运动员行云流水的表演助力,展现中国风格、中国气派。
谭盾说,中国代表队早在三四年前就已经联系过他,咨询选曲问题。北京冬奥会结束之后,杭州亚运会也将随之而来,他将担任亚运会的音乐总监。
“我希望找到具有创新意义的音乐之道,把体育的气质跟文化的创意结合在一起,连接起过去和未来。无论是音乐的呈现,还是视听的配合,最重要的是传下来。如果能够传下来,那我们就成功了。”